紫鹃转过登仙阁,眼见那角门处只一个婆子守着,略略咬了下唇便迈步而去。那篆儿小跑着随在后头,又扒着登仙阁廊柱观量,眼见紫鹃与婆子言语两句,便进了角门,顿时心下纳罕不已。

  按说紫鹃也不是伯府丫鬟,哪里能随意进出了?篆儿心下不甘,又有些胆怯,好半晌才仗着胆子到得近前。

  还不曾开口,那婆子便道:“你是谁家的小丫头?怎么胡乱到了这里?”

  篆儿心下惴惴,面上强自镇定道:“我,我来寻茅房。”

  那婆子随手一指,说道:“那边厢就是。”

  篆儿应了,又不肯离去,禁不住说道:“我方才瞧紫鹃进去了,她去做什么?”

  婆子心下警醒,管家的红玉早有教导,家中之事不能随意传扬。因是那婆子半真半假道:“紫鹃与晴雯姑娘一早儿就是熟识,她这会子是去寻晴雯姑娘了。怎么,你也识得晴雯姑娘?”

  篆儿顿时讪讪不已,她倒是遥遥见过几回,可从未与那晴雯搭过话。心下想好好容易来一回,总要见一见伯爷才是,于是又道:“我,我不认识晴雯,但我认识伯爷。”

  婆子上下扫量两眼,嗤的一声笑了:“这天下间识得我家伯爷的不知凡几,你个黄毛丫头又算哪个?快走快走,再不走我让人告诉你家姑娘,回头儿定有你的好儿!”

  篆儿急了,道:“我真见过伯爷!”

  二人当即吵嚷几句,便在此时,忽听得后头咳嗽两声,那婆子扭头观量一眼,便见戴着个口罩的李惟俭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。

  婆子唬了一跳,紧忙屈身一福:“见过伯爷。”

  李惟俭点点头,观量着篆儿道:“你寻我何事?”

  篆儿仗着胆子道:“李伯爷当日所说可还作数?”

  “呵,”李惟俭笑道:“自然是作数的。”

  篆儿便瘪着嘴委屈道:“我家姑娘如今过得不好,我劝她来求伯爷,可姑娘死要面子活受罪,一直不肯来。左右我是个小丫鬟,也没什么脸子,干脆代我家姑娘来求李伯爷。”

  李惟俭思量道:“邢姑娘过得不好?”

  “极不好。”

  篆儿方才要说,又见那婆子还在,便止住了话头。

  李惟俭见此,抬手一引,二人便到了登仙阁正门前。篆儿委屈巴巴地说了贾家那些丫鬟婆子如何势利眼,但凡使唤了就要给其买酒卖肉,小恩小惠不给足了,那是半点使唤不动。

  可怜邢岫烟衣裳破了自己补,园中姊妹往来,她也没什么可回送的,只得跑去小厨房借了灶台做些苏样点心回赠。https://cdn.y13398281206.com/apk/aidufree.apk 爱读免费小说app更新最快,无广告,陈年老书虫客服帮您找想看的书!

  邢夫人又来盘剥,将那本就不足用的二两银钱生生抽去了一两,邢岫烟实在不足用,只得典当了棉衣。于是这会子还穿着夹衣,只在外边套了一件儿银鼠皮的外氅。

  李惟俭想那邢岫烟金质玉韵、蕙质兰心,又有一身傲骨,可谓老鸹窝里出凤凰,真真儿是难得。心下恻隐,李惟俭便道:“你要我如何帮她?”

  篆儿嗫嚅半晌,忽而竖起一根手指来:“一,一百两。伯爷是财神,想来也不在意这么点银钱。有了这一百两,姑娘这几年也能好过些。”

  李惟俭顿时笑将起来,一边笑一边摇头。

  那篆儿为难道:“一百两不行,那就五十?五十两总行了吧?”

  李惟俭笑道:“信不信你将银子拿回去,回头儿邢姑娘就得赶伱出去?”

  篆儿不知如何作答,想着邢岫烟的性子,好似还真能做得出来。

  李惟俭又道:“罢了,还是我来想法子,你先回去吧。”

  篆儿怯生生瞧了李惟俭一眼,说道:“你都是伯爷了,总不会哄人吧?”

  “哄人?”李惟俭乐了,上下观量篆儿道:“要哄人也要寻个好看的哄了,哄你这黄毛丫头又有何用?”

  篆儿气得咬牙切齿又不敢发作,只得潦草一礼气哼哼回返。

  李惟俭瞧着其身形远去,摇摇头将守门的婆子叫来,吩咐道:“你得空将琴姑娘叫来。”

  婆子应下,李惟俭又回身过了角门儿,扭头便见紫鹃在一旁候着呢。

  此时李惟俭面上早没了笑模样,只正色吩咐道:“一会子我吩咐香菱勤走动些,素日里短什么,你只管与香菱说。旁的话不好转述,等得空我亲自与林妹妹说。”

  紫鹃赶忙应下,心下不禁松了口气。又蹙眉说道:“如今太太管家,往后还不知有多少糟心事儿呢。”

  李惟俭就道:“她就这些能为了。不用在意,回头儿自有她的好儿!”

  紫鹃应下,生怕自己离开久了被人察觉,赶忙与李惟俭别过,又往知觉斋而去。

  李惟俭咳嗽两声儿,又进得登仙阁里,到得二层便见晴雯摆弄着一口陈旧箱子。

  听闻脚步声,晴雯回头瞧了眼便道:“四爷快瞧,茜雪说的就是这口箱子。”

  这几日虽下了雪,可京师地界却不曾上冻,倒是溪流略略干涸,于是便有仆役瞥见水中好似沉了一口箱子。茜雪命人打捞上来,也不好打开来观量,留到今日方才禀报了李惟俭。

  李惟俭心下好奇,这才往登仙阁而来。

  那箱子上的锁头锈迹斑斑,李惟俭寻了根铁棍便将其撬开。晴雯掩着口鼻展开箱子,出乎意料不闻腐朽恶臭,内中反倒是一股子檀香。仔细观量,巷子里堆迭着不少画卷,因是浸了水,那画卷瞧着有些模糊。

  晴雯嗔道:“还当是捞了什么宝贝呢,原是一箱子书画。”

  李惟俭笑道:“说不得这些字画更值钱呢。”弯腰抄起一卷来,展开便见画作果然模糊不堪,唯那字迹还能辨认。

  李惟俭仔细观量,便见其上写道:

  谁怜仙草凡间落,沐浴春风,恰似桃红,堪羡芙蓉本慧聪。寄篱身世何人问,玉挂林中,谁表言衷,惟俭惟勤可得终。

  却是一首采桑子。

  李惟俭若有所思,又开一卷,见其上写着:金陵生毓秀,身世早离别。千里湘江毫,万般云海洁。棠花犹醉迷,菊叶尚观阕。门掩谁堪怜,芙蕖并蒂结。

  这又是一首五言律诗。

  再看下一幅,乃是一阕江城子,其上写:

  柳枝风舞絮飞扬,案沉香,弄妆忙,默默春迎,谁盼雁双行。料得闺房终日泪,谁共享,有情郎。

  看第四一幅,又成了五言律诗,其上写:

  钗落消冬雪,红妆掩思萦。牡丹春色谢,金锁恨无情。

  第五幅,其上写:

  霁月本难逢,由易虹云散。心性生来比天高,贫贱行离叛。寿夭本虚无,偶遇良人伴,多色多情窈窕姿,玉雉朝天唤。

  第六幅,其上写:

  素裹银妆,庄前飞雪鸳鸯戏。交杯欢醉,暂忘凌云志。大厦将倾,凤落枯梧地。言休弃,红妆忍泪,独立郎边侍。

  此时就听晴雯道:“四爷,这上头写的是什么?”

  李惟俭回过神来,舒展眉头道:“许是早先宁府闺阁女子游戏之作,不知怎么就沉了水。”

  晴雯颔首道:“既如此,留着也无用,不若丢了吧。”

  李惟俭说道:“这却不忙,我总觉得这些诗词有些意思。”

  忽而传来脚步声登楼,李惟俭扭头观量,便见宝琴裹着一身白狐外氅快步而来,面上与其罩着一般无二的口罩。

  抬眼瞥见李惟俭与晴雯,宝琴就笑道:“倒让我好找,先去东院儿寻了一遭,后来才扫听到四哥哥来了登仙阁。”说话间宝琴已然到了跟前,扫量一眼便道:“这是谁的字画?”

  晴雯道:“四爷说是前代宁府闺阁女子的。”

  宝琴颔首,也不以为意,道:“还道是什么宝贝的……是了,四哥哥寻我有事儿?”

  “不错,”李惟俭咳嗽两声交代道:“下江南时欠了人家一个人情,如今正好报还。你琢磨个法子,让邢姑娘来厨房帮衬着,价钱就按照外头酒楼大师傅的价码。”

  宝琴心下狐疑,抬眼探寻过来,却见李惟俭目光一片清明,心下便知会错了意,因是便道:“我当是什么,此事容易。我过会子就寻邢姐姐去说。”

  又说过两句,眼见李惟俭再没旁的交代,宝琴这才回返知觉斋。李惟俭看那箱子里还有些画卷,这会子却不想再看,只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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